第(3/3)页 他倒也不在乎,只是含笑看着晏清这新郎官出糗,久久出神,直到一对新人被簇拥着离开,也保持着那个姿势,许久未动。 那场婚礼,他们并未交谈,甚至没有眼神接触。 念兮每日有自己事情忙碌,裴俭更甚,时光匆匆,似乎将一切都带走了。 似乎一切都没有留下。 “我先前做了一个梦,”念兮轻声开口,“可是梦醒后,却什么都不记得。只感觉梦里的人,很伤心。” “伤心的话,便别再去想。”裴俭侧头看她一眼,目光温柔,“每天快活就好。” 念兮反问,“你快活吗?” 裴俭回答:“我现在过得很好。” 他说自己过得很好。 念兮却不知道自己心头涌上的艰涩从何而来。 不知不觉间,竟走回从前的小宅子。 巷道还是老样子,有一棵伸出围墙的石榴树,每年秋天,总会结出红彤彤的果子,沉甸甸地坠下来。 可长得太高了,念兮总也够不到。 “我要成亲了。” 裴俭愣怔片刻,如常迈步走路。 他声音比平常暗哑几分,“很好。” 念兮语意轻柔,一如当年,“你知道吗?刚重生回来,我发誓再也不成亲了。我想要挥霍人生,要结识许多个男子,只谈情不讲爱,最少也要七、八个。” 裴俭笑,“那你吃亏了。” 是啊,她还没有结识七、八个男子。 念兮也跟着笑,“从前困在四四方方的宅子里,今日与明日也没什么区别。过得漫长又无趣,今生,我想走出去,看看远方的天地辽阔。” “裴俭,我如今不怕了。” 念兮眼里慢慢涌出泪,“我从前好怕被辜负,想要许许多多的爱,不断索取,如今我都不怕了。” 裴俭心头遽痛,强忍着艰涩,仍旧笑道,“顾辞是个好归宿。” “顾辞他真的很好,也教会了我很多。但是我不怕,却不是因为他。” “是因为我自己。” “纵使往后情淡爱驰,我还是我。” “我再也不会弄丢我自己了。他很好,我也不差。” 静谧的巷道清冷无人,安静到似乎连浅浅风声都能听到。 许久后,裴俭才道,“真好。” “顾辞他不会辜负你的。” 心痛如绞。 裴俭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词去形容他此刻的感受,但他仍旧将话说完,“他不会……像我一样。” “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错,一段感情的维系,是要靠两个人的,裴俭,我们都错了。” “裴俭,我们错过了。” 念兮凝视他沉静而深邃的眼眸,“我们还这样年轻,你还这样年轻,会有另外一个女子出现,陪伴你,依靠你,爱护你的。” 裴俭倏然一笑,嗯了一声,“会有的。” 从前啊,有一个可爱莽撞的姑娘,在一个春日的午后,空气中满是书卷与花香的味道,她一头栽进他怀里。 那是他这一生心动的起点。 也是终其一生也无法回到的过去。 她陪伴他,依靠他,爱护他。 她全心全意的爱过他。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翱翔九天的雄鹰,其实,他是她牵在手心里的风筝。 在她放手后,这个世界便只剩他一个,没有落点,没有归宿。 只能孤零零飘荡在空中。 他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又自负的裴俭。 因为他,永远都没有家了。 而这座小小的庭院便是他的画地为牢。 守着永不可及的过往。 “念兮,时光好不经用,抬眼便是半生。” “去你想去的地方吧。看山川,看海流,日升日落,徜徉天地。” 裴俭轻笑道,“今后顾辞不必常年驻守北境,他会常常伴在你身边的。” 他说,“你这一辈子,都会平顺无灾,喜乐无忧的。” 他一字一句与她保证,望向不远处地面上的光晕,像她笑起来的眉眼,柔娆明媚。 他今日身着一袭素色锦袍,袖袍下一对嵌银丝兽纹的白玉铁腕扣在浅金色日光中微微闪亮,念兮看得眼睛发酸,不由问道,“那你呢?” “你也要过得好啊。” 裴俭笑着点头,“会的,我会过得很好。” “放心。” 这座庭院,与他们前世所住几乎没有差别。 即便已经不再住人,裴俭也维护得很好。 只除了东侧一株新移植的乔木,是从前没有的。 见念兮看过去,裴俭静默清瘦的面庞微动,声音很轻: “是枇杷树,我不久前亲手种下。等到许多年后,它会长大,枝繁叶茂,会结下枇杷果子。” 第(3/3)页